第二十六章 陈冠旧冕,岂堪受我一拜-《赤心巡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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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魔界之中,在无上魔功的支持下,帝魔君才是最强的状态,可以对撼超脱!
超脱层次的手段,超乎想象。
哪怕帝魔君已经战死在混沌世界。
他也凭借留在帝魔宫的手段,借力于【至尊履极帝魔功】,仍然以最强的状态,在这魔界之中,向姜望斩出真正巅峰的一剑。
若能在此杀死姜望,他就能颠倒因果,赢得在混沌世界的胜利。自然也就改写了战死的结局。
此剑撼世。
整个魔界都为一种高上的威严所笼罩。
在这样的时刻。
魔界之中向帝魔宫疾飞的血傀真魔,忽然跌落在地。
临淄城里正在修炼的独孤小,骤而面如金纸,神色大伤。
观河台上白日碑,不击而鸣!
但身处帝魔宫内,直面这一剑的姜望,却只是抬起那只先前被魔道帝剑洞穿的手,翻转过来,轻轻地往下一压。
像是在安抚诸天万界一切忽有所感的惊惧。
也像是在告诫帝魔君——不必挣扎。
以超脱碾绝巅,譬如巨石碎鸡卵,根本没有什么阻力。就连姜望的命运都告警,天海都摇动。
战死在混沌世界的帝魔君当然也这么认为。
但姜望不认同。
翻掌即是否定——
我明白你给的都是真相,知晓要为李龙川报仇就没有别的选择,也清楚你想在这里翻盘。
之所以仍然提剑走来,是告诉你不必多想。
轰隆隆隆!
帝魔宫上空黑云压顶,滚滚天道之海,探出一张巨大的凶恶猿脸,獠牙暴起,赤眸燃焰。鼻息一吹,霎便染出三万里的火烧云!
早就翻进魔界天海,于其中自在遨游的魔猿。在此刻驾云而至,撼动魔界天道,牵引魔界天意,于此维护诛魔者。
一边是天授魔主,一边是至尊之魔。
谁才是此间正统?
谁更得魔界天道庇护?
倘若天道有识,生而化灵,当于此刻徘徊。
【至尊履极帝魔功】举魔界之势予时空深处的帝魔君以支持,但外来的魔猿直接住进天海,与之争势。
这一切并没有结束,帝魔宫之内,姜望仰见帝魔此剑,只有额发微起,身后陡然展开一卷长轴!
雪白长轴铺开万古画卷,长幅飘飘如飞,仿佛为他披上一件玉色的冕服。
偌大的帝魔宫宫殿群落顿时剧震,汹汹魔气如同计以百万年的积尘,一时飞扬而起,浩浩荡荡,遮天蔽日,避姜望而走!
那黑金色的巍峨魔宫,似是瞬间被剥去表衣,变成了白金色。
此即为……【上古诛魔盟约】。
这才是姜望只身入魔界最大的底气。
说到底……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上了“荡魔天君”之尊号,为诸世公认的存在,来魔界杀邪荡魔,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?
何得“友邦惊诧”?
姜望平静下压的那只手,掌心血窟犹带泪,终如一只带血的眼睛,印在了【上古诛魔盟约】上。成为这件玉色冕服上的清晰图案。
他真切地击败了妖魔两位大圣的联手,亲手斩杀了帝魔君,并且把属于帝魔君的一切,都用三昧真火烧了个干干净净。
他没有留下任何帝魔君的残留,甚至烧融了那柄魔道帝剑,那座魔窟,那条两界通道。
这一切都被【上古诛魔盟约】记录。
倘若他手上的伤是真实的,他来到魔界是真实的,那么混沌世界里的战况就是真实的!
真正的帝魔君,已经是一片虚无。
帝魔君自时空深处斩来的这一剑,席天卷地,倾盖万古,代表诸天万界一切事物走到尽头的终焉帝权。
生杀予夺,天子之柄。
这是巅峰之时完全可以等同于超脱的一击!
可在真正降临、真正斩及姜望的瞬间,这尊帝魔君身形剧颤!他手上的魔道帝剑,只剩一个黑金色的剑形轮廓。甚至于提剑的帝魔君,也彻底模糊了面容。所谓“苍青之眸”,只剩两抹青烟。
名为“赫连弘”的帝魔君已经死去。是【至尊履极帝魔功】所衍生的帝魔,在继续这一剑。
由于旧势未竭,这依然是非常恐怖的一剑,的确“万世终焉”。
但因为执剑的帝魔君已真实死去,【上古诛魔盟约】为志,永镌这段诛魔故事于永恒中……此剑终究坠落凡尘,未可永上。
姜望横剑而格。
他横剑在每一段命运,阻敌在不同的历史时空。
轰轰轰轰!
帝魔宫大殿原址,出现一个深不见底、幽幽无尽的坑洞。
姜望连人带剑,不知被轰走多远。
“死了……吗?”窸窸窣窣的带着希冀的声音,晕染在魔云中。
天边魔气去而又返,而后再惊散!
在惊散八方的魔气中,有一缕逆流的存在,反向这幽坑冲来。以逆行万魔的孤勇……跪倒在深坑边上。
这时才能看到这尊可怜真魔的眼眸中,有一缕金赤白三色的火焰。
焰光似鱼钩,在飞逃的鱼群中,随意钩回来一条。
一卷青云出幽窟。
云上载天君。
姜望左手握住【上古诛魔盟约】,右手提着长相思,缓缓飞出坑洞。
身上的荡魔天君袍的确褴褛,道躯深深浅浅的伤口瞧来也的确可怖。
但他平静的视线扫过这大殿,就连帝魔宫本身都似乎感受到他的危险!宫墙上那些森怖的壁画,一幅一幅地黯去。
一盏盏青铜宫灯渐次熄灭,万古永燃的魔焰,好像突然就不懂得怎么燃烧。
“去告诉仙魔君,我来了。”
姜望随口说道:“我给他时间去准备或逃跑。”
“诸天万界,宇宙无极。古往今来,多有时隙。我也想看看……何处能保他性命。”
因为至尊魔功的支持,在魔界经营足岁的魔君,常常能在魔界展现等同于幽冥超脱的战力,这也是魔界被列为诸天禁地的重要原因。
但人族向来都刻意压制魔君的数量,如今血魔被余北斗封印,圣魔被左丘吾封印,都在短时间内无法归来。
细数起来,在当下能凭借至尊魔功,在魔界展现超脱力量的,最多只有三尊。
分别是帝魔君,神魔君,幻魔君。
其中幻魔君很早以前就被涂扈剥面,方才在混沌世界斩面也很轻松,对于他是否还能在魔界展现超脱力量,姜望持怀疑态度。
而帝魔君已经被他亲手斩杀。
神魔君纵使能归来魔界,推动【先天诛绝神魔功】,他有仙师许怀璋留下的那一剑,也有脱身把握。
说什么魔界之内无上者……神魔君若敢追出魔界,无非是排队随帝魔君去。
剩下的仙魔君田安平,龙魔君敖馗,恨魔君楼约,全是“新生代”魔君。积累肯定不够,哪怕身在魔界,最多被推到绝巅极限,问圣近道的层次。
纵三君齐来,又有何惧?
退一步说,此次神霄大战,帝魔君都亲自出手,田安平都被逼上战场,其他魔君真能在魔界坐看成败?
平时最是危险的魔界,在神霄战争开启的当下,或许是最空虚的时刻。
星穹隔绝,诸方情报不通。
姜望未能把握整个战场的形势,但战争的迷雾对双方来说都是同样的,这对他来说反倒有利——
迷雾之中的战斗,往往是狭路相逢。
而今日纵览诸天,已无如此勇。
那尊真魔如蒙大赦,一头磕在地上,磕散了许多魔气,转身化流光经天,自去仙魔宫了。
姜望则踏虚登高,行于帝魔宫上空,俯视这巍峨的宫殿群落。
帝魔宫自是不凡,在如此高层次的战斗结束后,宫殿的主体建筑仍未垮塌,几乎已经靠近“不朽”。
但它变得很“矮”。
丝毫不像平时那样,展现森怖与威严。
它像一条狗,匍匐在荡魔天君的靴子下。
自魔族入主万界荒墓以来,形形色色的魔君换了许多位,八大魔宫却始终屹立。
当初是不朽魔宫的八座主殿,后来分散到魔界不同的地域,并各以核心,构筑了不同的宫殿群落。
此刻这帝魔宫是空巢一座。
万魔来朝似已是非常久远的故事。
远来的客人独据此间。
姜望没有急着离开,而是细致地审视这里。
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一座失主的魔宫,审视其横跨了数个大时代的历史。
自他平静的眸光中,飞出一尊尊见闻仙人,各自仗剑去也。
他的脚步如此轻松,帝魔宫却因为他的审视,陷入永恒般死寂。
以建筑风格而论,帝魔宫并不像龙魔宫那样粗犷,反而雕梁画栋,飞檐翘角。
华表高耸,楼台宏怪。
种种奇观,极尽巧思。
它不是那种恫吓般的威势,而是一种华贵和壮美。
由其壮丽,见其威严。
若摒弃宫殿外的地域环境,说它是现世人族的霸国宫殿,也没什么不妥。
当然帝魔宫所在的地域,已经是魔界之中最优越的位置。
此地的恶味不是那么浓烈,甚至四周沙土之中,还有一些怪模怪样的棘植存在——
在诸天的墓地里,最珍贵的仍然是生命。
无所不在的朽意,是万界荒墓里的生机。
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,簪结云鬓,步摇清荷,慢慢走近魔宫来。
在魔宫之外的衰景中,她的丰艳红唇是唯一亮色。在威严冷酷的魔殿群落,她的飘扬青丝是仅有温柔。
她有一双迷人的丹凤眼,眸色血红,涌动着凶暴杀意。
此时却低垂其眸,掩如琥珀。天鹅般骄傲脖颈,柔顺地往下贴服:“主人。”
当初七恨说会放任这尊血傀真魔以自由,算是对于姜望的诚意。
但从那以后,姜望再也没有联系过血傀真魔。
因为他并不相信七恨的任何一句话。
今日真身入界,诸天无拘,宋婉溪顿即循迹而来。
以真身相会来算,他们上一次碰面,还是在上古魔窟。再往前数,则要追溯到那局生死劫……
庄承乾炼妻成魔,不择手段地提升修为,攫取力量。这血傀真魔却阴差阳错,几次救姜望于水火。
今再会也,颇生感怀!
“昔为宫人,后为怨侣,行别清江,忘乎荒墓。摒弃人傀之别,勿念妖魔之分。宋前辈,来看看这座帝魔宫——你看到了什么?”
姜望握轴提剑,静伫在魔宫上空,玉色的诛魔之光,是脚下茫茫一片白金色的起点。他身上的生机之浓烈,在这残酷衰死世界显得极其突兀。
偏偏魔界天海在他头顶翻滚,叫他更似魔上之魔。
血傀真魔这才抬头,敬受其命。独自走进帝魔宫,认真寻找帝魔君赫连弘在这里留下的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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